踏入八月,也是正式踏入捷克布拉格的日子。我們由波蘭的克拉科夫乘夜車,一覺醒來,已置身布拉格,簡直方便快捷。加上捷波二國合作無間,在火車上,捷波二國的關員會一塊前來,先打下波國的出境印,再打下捷國的入境印,之後大家便高枕無憂的睡到翌晨。
離開火車站,找旅店時已覺有趣。我們找到的竟是一間學校,憑我們的觀察,那該是間小學。我們被安排睡進其中一個「課室」。課室內放了十多張睡床,四面的書櫃還陳列著一些動物標本,一派學院模樣。布拉格果然是布拉格,今回連旅館也與別不同。
我們放下行囊,即不作磋砣,外出遊玩。走到國家博物館,途經一個小小的廣場,據說是東歐集團瓦解時其中一個人民起義的地方。拍了數張照片,沿路步入古城廣場。又是一個人民起義的地方。那兒有一個胡斯像,誰是胡斯?旅遊書說是一個曾與教廷抗爭而被活活燒死的烈士。這兒和歐洲所有的城市一樣,有一塊不大不小的空地,於是,歪歪斜斜的倚坐了各種各類的人物。大家有意無意的在胡斯腳下,吃吃喝喝,百無聊賴,似在為義正辭嚴的古人,找一個喘息的缺口,又或者以行動告訴大家,真理,原來可以是生活的一部分,不必造作,不必標榜,就好像坐一坐,站一站,一切都是自自然然而來的。往布拉格,或多或少也想尋找浪漫,豈知一入市,看到的竟是千樣的沉重,這邊起義,那邊燒死,一時之間,腦袋幾運轉不來。
古城廣場是旅遊點的集中地,告別胡斯像,再向前走,便可以看到著名的魔鬼教堂。沿途,盡是紀念品商店。售賣的盡是各類水晶及玻璃製品,叫人眼花瞭亂。街道,是用石頭鋪成的典型的歐洲街道,商店,有的是晶瑩眩目的琉璃及水晶。M早已動了凡心,正在向又便宜又精美的水晶製品打主意。L則看上了一束束琉璃小花,她酷愛紫,看來看去,都是想找形似薰衣草或紫繡球的琉璃小花。
晚之將至,夜幕籠罩這個浪漫之城,浮光掠影之下,艷女更是美得不可方物,令人不能逼視。我們沿著查理斯橋走向城堡,開始呼吸著布拉格的夜的迷人。M說他有朋友矢志要到布拉格度蜜月,說這是戀人的地方。環看四周,來來往往的,盡是燦爛著臉孔的遊客。或是雙雙對對,或不是有影皆雙,都歡樂得叫人心弦亂撥。蜜月與否,似乎來得不太重要了。浪漫,從不只是專指男女之間的情愛之事,運用個人的心思想像,尋找現實世界應有的情感,即可名之浪漫。現實世界可歌可泣的情感,豈囿於狹隘的男女之情?大概既有戀人、有熱吻,有愛國、有「胡斯」,浪漫才來得更徹底更完全。我看看身旁的友伴,心想友情也可以有其細水長流之浪漫吧。
在布拉格勾留了五天,一般人不會錯過的舊皇宮、維特教堂、國家博物館、布拉格夜景......,都一一玩味。在這五天裡,我們還乘了車,到附近Kralovy Vary 溫泉區及查理士山谷玩了兩天。初時看到穿了莫札特時代的服飾的人,在街頭兜賣歌劇門票,還打算湊趣去看場歌劇,只是三百多元港幣的價錢,當真叫人洩氣,加上我們一行四人,只有球鞋短褲,連一條像樣子的黑裙子黑西褲也欠奉,又真的難以浪漫起來。歸根究柢,友情是最難浪漫起來的原因,也大抵如此----友情是短褲球鞋,不經意起來,又是最貼心貼身的。正如去旅行,行囊中必有球鞋短褲一樣,自然而然,不加思考的。要經營的愛情,便要留待穿上黑裙子,足踏高跟鞋去尋找了。
既然有充足時間,當然要一饗身旁那些購物老饕了。連日以來,M 數度出撃,獵取波希米亞水晶製品。他分別買了四小盞水晶燭臺、三隻熊寶寶、一條大魚、一臺鋼琴、一隻天鵝、一個地球......成了此行的大買家之餘,也成了此行最忙碌的人,每晚回到小學,他就忙於將十數個水晶小心翼翼的包紮妥當,放進背包。背包客的行裝,從不利購物,尤其是大型或易碎的物件,如何能把水晶安全帶好,繼續餘下行程,便是我們每晚在布拉格的話題。突然叫我想起在布拉格,滿街滿巷的卡夫卡。這個讀大學文學時才認識的人物,跟那些水晶琉璃一樣,儼如布拉格的榮譽市民,處處皆有他的影子。M問我他是誰,我只知《變形記》和他的寓言世界,認識委實不深。看著M在忙碌,我狐疑一切是否如卡夫卡的寓言世界,表面內裡,總是叫人觸摸不定?M從來滿不在乎,拿起背包便可以跑兩個月歐亞大陸的人,怎可能帶著十多個水晶傍身?不過正如卡夫卡一樣,要把現實扭曲並且抽象化,才可符合表現主義的要求,M的買水晶模式,荒謬化人的購物慾,不正正與卡夫卡的筆下世界,不謀而合?
離開布拉格,便到斯洛伐克。但願在游離之中,M和他的水晶能像卡夫卡的世界一樣,成為認識他的人的美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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