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08年7月30日 星期三

薰衣草之夢

薰衣草,原產地是地中海,現在在日本的北海道、法國的普林斯旺以及澳洲的艾格頓山,均有大量種植。顧名思義,此植物的一大特色是其揮之不去的芬芳香氣,因此,數個世紀以來,人們也利用它們作為香料,它的香味,用來薰衣,可以有防蟲的作用,薰衣草得名之來由,大致如此吧。


第一次接觸薰衣草,此植物在香港,仍未大盛。至少不會人人見面即問有否去過富良野看紫色花海。那時候,我在富士山河口湖,初與薰衣草邂逅。因遊覽時間不足及天氣欠佳,我們跑到那個河口湖,只有時間吃了薰衣草冰淇淋,又要趕車離開。總記得那天陰雨,我們既看不到富士山,也看不到河口湖,更遑論薰衣草。滴滴答答,四周只是迷茫大霧和零星小雨,淒淒離離。為什麼河口湖會以薰衣草作為標榜,也是不了了之,因為我們連薰衣草的影子也沒有看到。倒是巴巴的買了一包紫色的「雜草茶」回來,至今難忘白花油沖水的滋味。


當然,旅遊的質素,不諱言和人生閱歷,有所關連。九十年代初,我登上了自助遊的初階,背著行囊,拿著勉強可敷應用的旅費,便大著膽子,四處闖蕩。東京對我們來說,是可望而不可即的潮流聖地,周遭美不勝收的大型百貨公司,不是我們的心頭好。背著行囊,睡在青年旅舍的人,是不會到名店或outlet掃貨的。繁華鉅麗的東京,到頭來只和我們擦身而過,到新宿到渉谷,都只是遊了一個上午,便興味索然。倒是B提出坐三個小時兜兜轉轉的火車,到富士五湖一遊,頗能引起大家的興趣。我們明知花費三個小時的交通時間,並不划算,理應到那兒小住一兩天,才可以有遊山遊湖的機會。但旅費緊絀,大家都想也不想,就決定乘三小時的車程,即日來回。我們買了JR Pass,乘多少趟火車,也不用另付車資,而因寄住在東京朋友的家,不用租旅店,一省再省的誘惑之下,不難做出即日來回的「愚蠢」決定。青春便是這個樣子,折折騰騰,吃不好住不好,從來沒相干,相干的是能在該地留下足跡,於念已足。



再次和薰衣草緣慳一面,是懷著昊昊的時候。一直以來的旅伴作北海道之旅,自己卻挺著大肚子準備在盛夏迎接小生命。明知路是自己選擇的,卻禁不住不是味兒。四出闖蕩是每年夏天的必然協奏曲,幾個成人沒有家累,沒有財困,怎也會騰出十天八天,離開香港竭一竭,為來年加加油、泵泵氣。難得是旅伴是老相識,早已熟稔大家的性格,不用遷就,不用協調,訂了機位,挽起行囊,即可成行。現在人家去了旅遊熱點看薰衣草,自己卻心悸悸的等待幹一次連自己也心怯的人生大事,老實說,自願之中,不免混了千萬個不情願。矛盾嗎?可能人心就是在這些情願與不願的交纏之下,畫出一幅又一幅浮世繪。B掏出阿寒湖的小綠球海草,叫我除了養大昊昊之外,還騰空養養這北海道特產。我卻對那些草坪上的小松鼠、紫色薰衣草上停著小蜜蜂的相片情有獨鍾。許下心願,待小生命可以隨我外闖,定會遠赴北海道,圓了對薰衣草一種未完未竟的心願。

到昊昊可以遠行,我和生便起行到北海道。我一定要拍一張抱著兒子埋身紫色花海的相片。相片如何佈局,人該站在何方,我彷彿已在夢中綵排了無數遍。生活可以少了選擇,但在有限之中,仍有許多許多無限發揮的小空間給我們在那兒肆意騁馳。我們在富良野住了四天,遊遍大大小小的花田,發現最賞心悅目的,實非色調較沉實的薰衣草。紫是冷色,冷淡的人要聚在一起很久很久,才會跟大家產生火花。不似黃刺刺的向日葵、紅撲撲的雞冠花......只要一開花,就驚天動地的爆發一季花的傳奇。只是,到富良野的人,亳無疑問都是為了那一場紫色的夢而來的。就跟愛情一樣,沒有客觀的好與不好(壊處),只有主觀的好與不好(愛好)。或許也跟愛情一樣,有人好歹也要趁著花樣年華,狠狠的愛一場,值與不值,從來只是看當事人而已。

四年之後,一家四口再赴日本,重臨河口湖。主要目的竟然是因為河口湖臨近富士急樂園,我們要跟昊昊和芷喬到富士急的湯瑪士樂園。今次,行程要疏鬆,遊點要少,天天可以有大量休息時間,於是,河口湖便要住上三天。原來河口湖有自然教育館,那裡有一塊薰衣草田,天氣好時,可以拍到藍天、富士山、河口湖及薰衣草這由遠而近的四重奏樂章。我們遇不上好天氣,濃雲薄霧籠罩著富士山;看過富良野那一天一地的花海,這片小小的花田根本叫人看不上眼。不過,既然到此一遊,當然也要拖男帶女,煞有介事的在花田留影。

聞說中國的廣東有個叫盤龍峽的地方,新闢作旅遊點,有薰衣草田之餘,更有歐式小木屋供人度假。一千幾百,花三兩天,就可以圓了浪漫的旅遊夢。當夢容易實現,按經濟理論而言,夢也不再嬌矜了。只是,人生正是如此,不同年紀有不同的夢,且看人如何看待自己的夢而已。

沒有留言: