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07年4月11日 星期三

叮噹夢

在香港,四十左右的中年人,對<兒童樂園>這刊物大抵不會陌生。昨天,明報副刊介紹這本我們童年的兒童刊物,令人仿如走進時光隧道。其編輯張浚華女士說當年看了<叮噹>,即不忍本地的孩子沒有這般有趣讀物,於是四出籌謀如何翻譯這作品。及至近兩年,「叮噹」被正名為「多啦A夢」,張氏的朋友告訴她她的叮噹被人改名了。她於文中寫及「叮噹」一名,本來就是她順手拈來,現在人家只是還牠舊名字而已。不過,她自豪的是,若仍沿用多啦A夢及野太比(即大雄)等名字,她深信這漫畫一定不會在香港,甚至東南亞各地,風行如斯。
我們那一代孩子,人人均有一個「叮噹夢」。是「叮噹夢」,不是多啦A夢。這個夢,是<兒童樂園>給我們的,也是<四三零穿梭機>給我們的。兒童的無限想像力,透過叮噹的法寶袋,在漫遊,在馳騁。散漫的大雄,不知是多少人的自我投射,既懶惰,卻又有叮噹處處庇佑,還有紅顏知己靜宜及老友技安牙擦仔,簡直是人間神話。
長大以後,夢,不再是「叮噹夢」了。想也想不到,在北海道的函館,竟然實現了「叮噹夢」。小時候看叮噹,還記得大雄為了尋找恐龍的足跡,叮噹帶他到吉崗海底。那時的我,當然不知道哪裡是吉崗海底。到了函館,慕名尋找叮噹列車的軌跡,才赫然發現它的終站,便是在吉崗海底。這列車由函館出發,停在吉崗海底已停用的一個空置管道之內,再折回函館,全程耗了一個上午。
列車不只外貌全塗上叮噹漫畫中人物,車卡還有一整卡,專供孩子在玩叮噹玩具和看叮噹漫畫,當然,卡廂的兩端,也有大電視不斷播放著叮噹卡通。因此,雖然每位登車人士均有指定座位,但鮮有人全程坐著,一動不動。
由於沒有看過相關的旅遊資料,又不諳日語,正當我們隨人群下了車,以為要乘車回頭時,才知悉好戲全在後頭。那個吉崗海底,早已幻化成了小小的叮噹主題公園,那裡面積不大,不過,關乎叮噹的,也算應有盡有。我們先隨人群走進經常在叮噹卡通中出現的時光隧道,途中有時光機、隨意門等我們耳熟能詳的法寶,給我們拍照。到了盡頭,是個大型的展覽館,展出了漫畫中常出現的場景,如學校、大雄居住的社區、大雄的房子等。有趣的在於走入大雄的房間,走上榻榻米玩他的玩具時,竟發現背後半敞開的衣櫃裡,躺著一個背向著我們的叮噹,牠的身軀還在一起一伏,耳畔響起了呼嚕。走到媽媽喝茶看電視的大廳時,竟然在開啟了的電視看到了我們自己的身影。神話故事,瞬息成了人間實實在在的一章。怎不佩服日本人夢想成真的魄力。
那裡還有一個大舞台,上演著一幕幕叮噹劇。我們看不懂也聽不懂,因此沒有坐下來欣賞的興致。卡通人物走到台下,邀請觀眾上台玩遊戲,理所當然也不合我們的脾胃。那些卡通造型後來到處走走,供大家擁著拍照時,我也問過昊昊有沒有興趣跟他們合照,昊昊看了看,搖了搖頭。我看著那大雄靜宜,心想不照也罷,反正又不是真實的(其實哪有真實的,真實的在漫畫中,也在心中!)。倒是那個叮噹,要和牠合照,也不容易,在牠後面足足跟了二三十人呢。看來,卡通界也有人間冷暖。
離開叮噹列車,也完成了叮噹夢,有幸走了這一趟,好似為童年的某一章,畫上了句號。近日聽聞叮噹列車停駛了,我不知道消息是否屬實,也不知是否可惜,反正只是我們這一代人的童年,不能經營下去,不足為奇。
昊昊他們的呢?留待他們將來自己去回憶,去尋找了。

2007年4月8日 星期日

七色彩虹

剛看了一篇散文,作者是我的一位好朋友。他說車子進出大埔,有幸見過四五次彩虹,是一彎的,完整無缺的那一種。他有機會觀此美景,大抵和吐露港山天水渾然一體,不無關係。我一直以來所住的地區,都欠了這一種空闊高,因此,我從來沒有在香港,成功的看過一彎彩虹,縱然這也是我嚮往的。
第一次看到彩虹,是一個雙重驚喜,因為我同一時間看了兩彎彩虹。那是在青海的大草原之上,我們的車子,在往青海湖的路上馳騁。路的盡頭,是遠遠的群山,蒼蒼然,隱隱然,正在傲視著我等凡夫俗子似的。由寧夏至青海的路上,天氣一直欠佳,除了偶爾的陽光之外,就只有雲影浮,雨影飛。車子翻過了高山,顛顛簸簸的,駛進了青海的大草原。那一程,深切領略「目不暇給」四字之真義,由漫山遍野油菜花,至青海藏民的喇嘛廟,再到偌大的青海湖,都是叫人難以忘懷。那一次,也是我第一次到大平原,一望無際的大地,叫人有點咋舌。車子走來走去,群山山形,也似紋風不動,孫悟空當年直翻筋斗,仍翻不出如來佛的五指山,情況也大致如是吧。
然後,烏雲麕集,太陽給那團團的灰影,鑲了一道道白邊。雨,斜斜的落在地平線上。只是太陽心有不甘,要與天地爭榮,硬要撥開雲團,擠身天地之間。於是,兩彎彩虹便驀然而至。它們一先一後,倒似立體化了的麥當勞「M」字,只是略略拉闊罷了。原來彩虹的色彩並不斑爛,只是灰天暗地之下,它們略顯顏色,已足以盡領風騷。
第二次見到彩虹,也是在大草原----巴音布魯克大平原。若干年之後,到了心儀已久的南北疆遊歷。我們一行六人,在喀什包了兩輛「桑塔納」(大陸著名的計程車牌子),向那個異族風情的幽秘之地邁進。那個巴音布魯克,晦晦暗暗,一派山雨欲來的樣子。車子跑了幾個小時,兩邊的山一動不動,連司機也叫苦連天,埋怨這草原大得怕人,怎也走不出它的囚籠。幸好,司機懂得苦中作樂,四周景象沒有變化,他們為怕打瞌睡,乾脆在大草原之上,你追我逐,時速超出百米不在話下,還跑出了泥路,在草地與泥地之間蛇形前進,昏昏欲睡,就在引擎與司機的叫囂之中,隨風而逝。
如風的飛快,沒有給我帶來快感,倒是群山緲緲,令人心馳。在天蒼蒼,野茫茫之間,一彎彩虹從雲間若隱若現。遠方,或有斜斜雨影,或有縷縷陽光,十萬八千里以外的我們,看到的則只有那彎天使畫筆的淡抹。
那個巴音布魯克,跑了多久才跑完,我已忘記了。只是那一彎彩虹,卻令我記憶猶新。或者,那是巴音布魯克晦暗無色之間的一抹異彩,要忘記,並不容易。正如我記得跑完了大草原,已是一個漆黑黑的夜,司機二人領我們到了一條小鄉買紅彤彤的「娃哈哈」(礦泉水),然後去了七彩的蒙古包下榻。
是的,色彩令人難忘,是以大家總願意記著繽紛燦爛的回憶。
西方人傳說,彩虹的盡頭有金幣寶藏。我共看過兩次完完整整的一彎彩虹,兩次都是我記憶的寶藏。
七色糅合,便是燦燦然的美麗回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