早晨時份,乘兩個小時的火車由盧森堡到比利時的布魯塞爾。歐洲的雨天,總是和斜風微寒同在。法國尼斯,是風情萬種的熱女郎,離開了尼斯,也吻別了熱帶嬌娃。瑞士盧森堡,一直風衣不離身;布魯塞爾,更是天昏地暗,日與夜似乎再也分不清。
甫下火車,我們已迷了路。從哪一個出口離開車站,才可以找到青年旅舍呢?似也大費周章。最後,終於找到諮詢中心,才背著行囊,離開車站。
布魯塞爾的早上,正在刮著大風。天色不濟,地面的垃圾隨著大風,在半空中飛舞,叫人詫異一直美不勝收的歐洲城市,竟然是垃圾之溫床?樹葉也刮上了空中,正在盤旋迴轉,沙石隨風打在臉上,令人疼痛不已。大概是金兆梓《風雪中的北平》的「潮濕版」。
我們大約走了半個小時,才到達那一間名叫Youth Hotel的旅館。背著大背包走半個小時,不是一件容易的事,加上天色欠佳,雖不至於一步一艱辛,滋味也絕不好受。由瑞士始,已和好天氣絕了緣,本已不存厚望,只是旅遊遇上壞天氣,怎也令人有點意難平。Youth Hotel座落於一座古老建築之中,走過兩間鋪位,便看到古舊而黝黑的牆壁上,釘著一塊牌子,上面寫著梵高曾於這兒居住。歐遊真好,不是與名畫家隔世隔空的共處一室,就是與名音樂家物移星換地同坐一間小店。歷史,就是這樣簡單而又直接的放在你的跟前。你喜歡又好,不愛也罷,三步一樓,五步一閣的光輝歲月,總而言之,就是「文化」二字。人,不其然也是活出了歷史,誰可預料今日的小住,會否成為記憶寶庫中,最具歷史感的一章呢?
L在名信片之中,看到Grand Place的花團錦簇,四面的哥德式建築,包圍著一天一地的繽紛燦爛,令人瞠然。在漫天風雨之下,彩虹般的一幕,確然叫人十分期待。尋尋覓覓之下,終於找到大廣場。怎料,連一片花影也找不到。看到的,只是離亂無章的古舊建築。著名的Hotel De Ville Museum正在維修,各類食店麕集歷史老翁的腳下,紙杯、鋁罐、廢紙、食物渣滓,隨風飛啊飛,一任現實的舉步維艱,在放肆,在嘲弄。我們在人叢的傘海之間,企圖殺出一條生路,結果,差點弄得鍛羽而還。
寒風下,雨點頻密了。我們猛地記起大家仍沒有吃午餐,落荒而逃之際,大有飢寒交逼之感。路邊小檔售有比利時特產----蘸了蜂蜜的格子烙餅,M建議吃一點,
祭一祭五臟廟,才繼續行程。然而人擠人之下,買一塊烙餅,竟在M多次突破重圍之下,仍是不得要領。我們匆匆的找到撒尿小童像,拍了拍照,在「尿」水雨水也分不清的情況之下,便急忙離開找地方躲一躲。
有關撒尿小童像,有兩個傳說:一是說小童是市長的兒子,曾失了蹤,最後花盡了人力物力之下,在今下銅像的位置被找回,故特別立像於此,以示紀念。另一說則云世界大戰時,德國在銅像附近埋下大量炸藥,以圖將整個布魯塞爾市中心,炸個稀巴爛。恰巧上帝保佑之下,一個小童路過,人有三急,在藥引上撒了一泡尿,全市就因此幸保不失。每一場驚心動魄的歷史事件背後,總有一點風花,一點雪月在粉飾著,事後漁樵在談談笑笑,說一個故事,即如喝一壺濁酒,閒閒的,若無其事的。當事人的驚濤駭浪,又怎跟大家說得清呢?
「撒尿小童」像,現在已成為布市的標誌,市政府為了招徠旅客,甚至會定期為小童像穿上衣服,以增加趣味。我們到埗的前一天,按著時間表,他是穿上「貓王」的衣飾呢!至於我們拍照當日,則反樸歸真,沒有穿上什麼。幸好他沒穿什麼,否則下那麼大的雨,他的一身華衣肯定受盡折騰。
之後,我們到了麥當勞吃漢堡包飲熱可可,略驅寒意。兜兜轉轉之下,已差不多錯過了所有博物館的開放時間。加上寒意料峭,大家都提不起興致了。我們決定趁超級市場仍在開放,購買這一晚的晚餐,然後早早打道回府休息。回途沿路,古跡處處。我們打開旅遊書,指指點點,不消一會,連指點的興味也沒了。最後,連書也乾脆閤上,省得弄濕書頁。
晚上,外面風雨大作。淅淅瀝瀝加上呼呼作響,好不寂寞。我們窩在梵高的隔鄰,拿著L買的名信片仔細端詳。在那些半懂不懂的比利時文(?)的字裡行間,似乎找到一些端倪。那花天花地的Grand Place,大概正在舉行花展,適逢其會的話,即可與之相遇。世上不少事,都講求適逢其會。事後,我才省起和格仔烙餅緣慳一面,是的,緣慳了一面,翌日,我們一早就乘火車到荷蘭。布魯塞爾的日與夜,竟像雪泥鴻爪,一場淅瀝,大概已沖走大半。原來,布魯塞爾在我的旅途日誌之中,只可以佔上一紙白宣,是歷史星空上的一點微塵,劃空過去,一切又回復平常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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