要往南北疆,喀什是一個必到的遊點。一個從來只聞其名,不見其影的內陸城市。要由烏魯木齊走到喀什,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。先取道庫爾勒,再到且末,沿沙漠公路到民豐,再展開漫長車程(乘了差不多兩天!),才到達和田。和田跟喀什有十一個小時巴士車程的距離,熬到喀什時,真是有種佛家所云,到達彼岸的神聖感。
遊喀什,卡湖、紅其拉布及石頭城是必到之地。早晨出發,到達卡湖,已是下午二時許。吃了午飯,在湖旁蹓躂蹓躂。蹓到的,是平如鏡子的卡湖素顏,也是對岸公格爾峰和慕士塔格峯的英偉雄姿。走走看看,渾然忘了高山反應的可能。
告別卡湖,向海拔4939米的紅其拉布出發。WK率先捱不住,一邊頭痛,一邊要吐,辛苦得一塌胡塗。兩個男孩,一個已倒下,餘下的M奮力力撐。反而四個女孩,暫且安然。M曾到過拉薩,領教過WK今下的苦況,故一直坐在WK身旁,用肩膊手肘穩定WK的身體,好讓他在巔頗的車程之中,不致太辛苦。就如暈車一般,車子登上跌下,人也苦得要吐血而亡。女孩的肺活量不及男性,有高山反應的機會相應也較小。但看M和WK,我們也戰戰競競。
黃昏六時,我們終於到了中巴邊境的關卡,正式進入邊境範圍。司機向駐紮的解放軍申報,年青精壯且面容友善的邊防軍旋即登上我們的車子,領著我們走了進入中巴公路的最後一里路程。
下車了,我們先看到中國邊境的紀念碑,碑是邊界,越過之後,就是巴基斯坦的國土了。與其說這是一個遊點,不如說是旅人的夢之所托。人在旅途,總有需要滿足的心中渴求。可能是一種食物,可能是一份感觸,亦有可能是可一不可再的一份寄託。我一步一步走向紀念碑,心中暗自將影象烙於腦中。那是一份難以形容的感覺,我知道我這一輩子,該沒有機會再踏足此地了。
天氣十分寒冷,時間不早,天色卻未轉黑,只是灰茫茫的一片。下車時頭有點昏昏然,但見到了石碑,一切頭昏腦脹,都給拋到九宵雲外。山是連綿的,遙看巴基斯坦那廂山頭,兩個穿了長大衣的巴國邊防軍,姍姍而來。招呼過去,他們跟解放軍一起,和我們拍照留念。這邊廂,高大筆挺的,是傳統軍紀嚴明的標示,那邊廂,披著大衣手執香煙,止於友善卻非百姓身家性命之所托吧。
WK在大家半擁之下,巍巍然的拍了兩張照片,又要回車上休息。L總是賢淑溫柔的,想也沒想,便扶了比她不止健碩一倍的男友,登車去也。餘下我們四人,眺望遠處霜白處處,即徒步三百米,到積雪處拍照留念。本來我們帶了毛衣登車,但下車時,一切意念已懸了在石碑之上,走近雪線,才發現大家冷得發顫,卻將衣物留在車上。時太匆匆,來不及拿走毛衣。M總是在最適當的時候,告訴他身邊的女子,他是深諳照料別人的男子漢----他用身軀擋著迎面而來的寒風,讓我們三個小女子躲在他身後,拉好身上唯一的御寒衣物----風衣。然後,趕忙的為我們拍照,還不忘叮囑我們照相時手心捧著雪球,以示此行之難能可貴。
步行回車,動作也許快了一點,立即頭痛了。我拿出毛衣纏在頸項胸前,再塗了香港人之寶:白花油,倚在車上迷迷糊糊。沿路,綠茵茵的草坡上,旱獺不斷在探頭,似在歡送,也似在慰問。草坡上,除了旱獺,還有小黃花、小紫花、小白花......,美得如仙境。同是高山上的勝景,瑞士給人的,是童話故事中的一章,說不定草坡的木屋後,跑出來《飄零燕》裡的彼得、海廸及小雪,觸動了心深處的某個記憶體。中巴公路,當然沒有這些人工浪漫,有的,是年青好強、有待滿足的好奇探新。我們不曾按計畫之初,取道中巴公路,往伊斯蘭堡,但幾近五千海拔的高原行,已足以讓大家十年八載,也津津樂道了。
這不是童話,孩童赤子之心,沒有這份豪情。
睡了一會,人清醒時,頭也不再痛。十一時多,摸黑到達喀什庫爾干(跟紅其拉布距離最近的小城市),匆匆入睡。告別紅其拉布,WK也和他的暈車拉倒了。(他事後堅稱自己沒有高山反應,只是暈車而已。)